エンエンコ💫

05
今天的邰老师，也很好看。

为什么小高考前的自己没有发现？方木有些怅然。小高考前的历史课留给方木的印象只是课本文字的一板一眼和笔记层面的一笔一画。

有时候，仅仅是从未有过的一眼、从未有过的念头，而去从未有过地划过脑际，造就了从未有过而独属自己的戏剧化。

教室是单人单座，没人能去窥探到方木的世界，也没人去他提醒游离在外的心。
不过方木还是及时回到课堂，正巧听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野史部分。
邰伟在历史人物评说的时候喜欢补充说明，那些平面索然的良将佞臣顿生丰满鲜活之色。每当此时，邰伟镜片后的眼里有明亮精神流动，眼梢微翘，飞入鬓发。
说是星辰大海太俗，方木觉得词穷，似是那条漫漫长河里揉碎的斑斓月色，摇起的是星的船，扬起的是夜的帆…恍惚间觉到了如水的柔情。

方木，你在想什么啊！

下课铃响，邰老师向来不拖课，简单布置了一下作业就拎着书走出教室。
方木紧跟着跑了出去，“邰老师！”
邰伟转头，阳光投在他的脸上，阴阳两半，一侧的瞳色浅淡，愈显得五官立体，眉目俊朗：“嗯？”

“我想学好历史。”语气诚恳，拳头紧握。
邰伟笑了：“好好背书。”

很细微的一笑，好在方木捕捉到了。

没走几步，邰伟回过身来，见方木呆在原地不动，晃晃手中的备课教案：“方木，有问题的话，可以来问我。”

真是……从未有过的美好课间。



06
为了考警校方木可算是伤透了脑筋。
因为身体素质不好，方木永远在处于生病-挂水-吃药-准备锻炼身体-考试学习-生病的死循环里。明明体力不差，晨跑1200米也大气不喘的，可就是习惯性生病。
看着警校或是公大极其严格的体检和体质检测的条条框框，方木叫苦不迭：50米最好成绩差了标准零点零零几秒；仰卧起坐最好成绩差标准了一两个；长跑为了求速度，有一次用力过猛跑完直接体位性低血压昏了过去，吓得班主任乔老爷子再也不允许他擅自计时长跑…
为了梦想和绿藤的未来，方木只能每天牺牲晚自习前的自由时间，来回于操场和体育馆，挥汗如雨。

那天碰巧提前吃了晚饭，方木一早就到了体育馆体质锻炼，脑子里想着数学题嘴里念叨着公式，闷头冲进大门，一股巨大的冲击感猛然袭来，似乎是撞到了人，方木重心不稳一下子向前栽倒，那人也是向后倒去。
自己压在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上…居然不痛。
方木抬起撞痛的脑袋，迎面的是邰老师的英俊面孔，没有戴眼镜，眼神笼上层雾气，迷迷茫茫的，额上绑着白色的运动抹额，颈侧和颈窝处水光淋淋…温热鼻息轻喷在方木的下巴上，胸口伴随着稍显无章的呼吸起伏不定……

等等！邰老师？！

方木一激灵从邰伟身上爬了起来，拍拍衣服和裤腿，继而手忙脚乱地把邰伟从地上扶了起来。
邰伟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按着腰，抬眸一看：“方木啊…”
“对…对不起！邰老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抱歉！”方木很是自责。看起来邰老师是伤筋动骨了，直挺挺撞在体育馆地板的滋味是真不好受，更何况还有一个身高178的高中生压着，此前还遭受了不轻的一击……
“没事……”邰伟咧咧嘴，腰是真的疼。
“那个……邰老师要不我送你去医务室吧…”方木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满脑子轰轰响。
“不用。”邰伟指指方木脚下，“我的眼镜……你脚移一下。”
方木赶忙抬起右脚，邰老师的金丝眼镜早已严重变形，镜片也是支离破碎。
“对不起！对不起！邰，邰老师，我赔你一副吧！”方木眉头皱得厉害，手足无措。
“不用了。”邰伟摆摆手，“我家里有备用的。你没事就好。”
“邰老师……”
“真没事，方木。……你去吧。加油啊，小家伙，邰老师很看好你的。”邰伟朝方木淡然一笑。
“诶，老师你知道？”方木愕然。
“好几届学生带过来了，对体育这么上心的文化生就是想考警校军校的了。”邰伟按着腰，吸了口冷气，自嘲一般，“我嘛……过来锻炼锻炼的，正巧今天碰上你了。”
“对不起…”方木脸红，声音里还带有点哭腔，“那老师你…没眼镜，回的了家吗……”
“没瞎呢。再说了，我工作日住学校的教职工公寓里，没事的。去吧。”邰伟冲方木挥手，迈出了体育馆的大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背对着方木，顿了顿：“你能学好历史的。”

方木飞快地点头答应，呆愣愣站在原地，回味刚在的言语和邰老师的一呼一吸。

望着他渐渐缩聚成渺远一粒的背影，方木想起了那一句“小家伙”，终究，邰老师还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啊。

十八未满，真的还算是孩子吗。

“小家伙”方木的心乱乱的。

邰老师，真的很平易近人。



07
周军大剌剌掀开被子，一头钻了进去，从被套缝里抠出自己的手机，摆弄了起来。
一般这种时候大家都选择熟视无睹，此类违反校纪班规的事情，还是当作不知道的好。
突然，周军从上铺窜下来，拽下蒙在方木脸上的辈子，把手机对着他的脸：“瞧瞧，刚进学校的咱伟哥。”
方木眼光飞快地掠过屏幕，翻了翻白眼，拉过被子翻身背对着举着违禁物品的周军：“有什么好看的啊。你别嚣张，待会被宿管查了可不管我的事。”
“方木，咱仨都讨论了。觉着你吧……是喜欢上邰老师了。”祝成强从对面下铺探出脑袋，“你可别打我，我们觉得是真的。”
良久无言。
周军自知他俩讨了没去，怏怏爬回上铺，刚踩上第一节梯子，方木开了口：“你知道那天我去要回老四的情书的时候邰老师都说了什么吗，他说老师永远都不是我们该喜欢的人。那天在体育馆撞见他，他显然还当我是个孩子……即使我喜欢他，有什么用呢。”
祝成强捏了一把自己的肥肉，一本正经：“方木，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
“那你说说，你对邰老师是什么感觉。”一直不言的吴涵发了话。
“我对邰老师……觉得他很温柔，不像大家说的那样不苟言笑咄咄逼人，相反，我真的觉得他是一个很温和很平易近人的老师。”方木躺平对着上铺的木头床板，床板暗淡无色，安分又木讷，“很想见他……每天都会想他。”
“还有呢？”
“觉得他很好看。”
“那你的感觉呢？你对他有什么具体感觉？”
“我觉得邰老师就像漫漫长河，看似汹涌，却有细水长流的感觉，有霁月云雾的浅吟低唱，切近又渺远，而我是微不足道的芥舟一粒，他在飘摇，我在凝望。心里总有隐隐的涨，不清楚是什么。”熄了灯，唯有方木的眼睛在闪着光。
“哇靠方木，你啥时候这么会堆砌辞藻了？”周军不顾熄灯的约束，继续公然大呼小叫，“方大神仙，您老人家是发了情了。”
“还是说出来好，你是动了心思了。”吴涵发话，显然是受了感动。
“我不知道。”方木轻声叹息，“我是他眼中的小孩子。”
过了半天，方木才开口：“睡吧，明天第一节是数学课。”

方木何尝没有看清周军手机上的那张邰伟青涩的照片？没有金边眼镜，取而代之的是清澈无畏的双眸。

不知道今晚是否是个难眠之夜。



第一节是孙普的数学课，数学课枯燥，老爷子板着面孔，粉笔笃笃敲着黑板，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祝成强闲着无趣，在便利贴上写了一句：我支持你。继而分别传给吴涵和周军，如此便又多了两句不同字号的“我支持你”。找准了时机，周军扔给了方木。方木接过，展开看了一眼。

本还背对着同学写着板书的孙普突然回头，镜片寒光一闪：“方木！你传什么东西！嫌数学太好了吗！160分是不是不够你挥霍！”
“东西给我！”又是恶狠狠的一句。
周军极其自责地讪笑，方木则上前，把纸团往讲台上一丢：“给。”
“我不要看！”孙普把纸团扔进垃圾桶，“你上课在干嘛！你！今天周五反正放学，你留在学校把学案84到94页全部写完！”
方木毫不理会地回到座位上，打开学案。
“现在你别给我写！”孙普依然不依不饶。



08
下午五点半放学，周军等到了六点，跑到依然坐在座位上写题的方木身边，歉意的笑笑：“对不起啊兄弟…”
“没事，我活该。”方木面无表情。
“不不不，其实你可以回家的，老师都下班了。”
“你先回家吧，我一个人回家，没关系的。”
“那……我回家了？”周军不好意思极了，始终不肯走。
“你爸妈别等急了，快走吧。”方木停下笔，“学案上的题多是事实，我肯定是晚了，别管我了。”
周军前前后后又磨蹭了五分钟，方才充满罪恶感地离开了教室。

天降骤雨，方木扭头看着窗外汹汹的雨，而自己未曾带伞，叹了口气。
偌大的教室，紧闭的窗户与门，把他与一切都远远隔阂，自己的不甘与不安，怯懦与不定…

临近七点，还剩下三页，方木揉揉发酸的眼睛，视线模模糊糊，顺手从口袋里掏出眼药水滴了几下，正仰着头让药水充分润湿极度疲劳而干涸的眼球，教室的门把手传来转动的声响。

方木一惊，药水沿着脸颊顺势向下，眼帘里是邰伟的斑驳而模糊的身影。

“方木？今天周五你还在学校？你父母不来接送吗？”邰伟看了眼悬在黑板正上方的钟，继而轻带上门，慢踱到方木桌前。“哦。是被罚了？”
“嗯……”方木低下头继续写题，偷眼看看邰伟。
邰伟没有多的言语，拉出方木桌前的靠背椅，反向坐着，浅浅靠在桌沿上，盯着写得满满的数学学案。“写的完吗？”
“应该可以……这几张都是圆锥曲线大题，所以比较耗时间。”
“还有数列大题啊，我记得你数列学的很差劲？”邰伟轻笑，歪头看着方木。
“老师你怎么知道…”方木有点失神，邰老师似乎是极了解自己，内心欣喜之余还有点自作多情的罪恶感。

“我就是知道啊。”邰伟又笑了，笑得温暖。温暖，方木仅能想到这个最贴切的词汇。仿佛在沉醉的春风里，窗外的雨是绵密的情话，点点滴滴，方木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流水落花而去，是荡然的欢喜。

邰伟拉过方木的数学学案，帮他写起了最后几道数列。方木恍然醒了：“老师！”
“我好歹也是老师。数学总比你好的。”
方木举举双手表示就范。
“下不为例。”邰伟修长的手指戳指了下自己的太阳穴，继而摇摇头表示“小家伙还需努力”。


有了邰伟的拔笔相助，七点半刚过，A班的灯火就熄灭了。

“邰老师你也乘公交吗？”方木惊讶地发现邰伟也正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是。”邰伟点头。
“哦…”抓紧了书包带，方木继续低头迈步。
兴许是觉察到了冷场，邰伟开口：“你家在哪？”
“市中花苑。”方木有些失措。
邰伟又微微低头笑了：“你说巧不巧，我家也在那。”他拍拍方木的肩，“一起回家。”

肩膀上是温存的触觉，即使隔着校服的劣质布料也能感受到真切的温度，是邰伟指尖的明朗，是方木想捉住的明朗。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说出这句“一起回家”时，可以不是师生关系呢？什么时候这句话可以不是不平级的关怀，而是同等对待的爱呢？

真是昏了头。

话虽如此，方木真心感谢起那团纸条和孙普的惩罚了。






tbc


要高考了，没空脆皮鸭言情了。尽量暑假全部写完，估摸着还有一两回。真的有牵手和…！祝愿我不要跳坑。谢谢观看我的废话连篇。

以及，手机没有话费，不能实名认证了。假如有好女孩给我评论估计没法回复。抱歉了。